Thursday, March 08, 2012
聽著New order的女孩
晚上國中畢業,離家搬到台東市,老爸淘汰了套音響給我,二十多年的喇叭,外觀破舊,藤編的外罩破了幾個洞,留心細看,紙製的瓦盆上還有幾個蟲蛀的小孔,但聲音一出來,還是個系出名門的好喇叭。那時獨自住在小城的最邊陲,房間中掛著老爸的畫,畫的是一片山野,草綠,翠綠,淡綠,濃綠,整幅畫都是層層疊疊的綠色,滿溢的跑出畫中,沿著窗戶跑出去,跑過水果園,木麻黃林,一路跑到的都蘭山,染了整窗的綠,下雨天時,隱隱的雷聲會從山谷中傳出。老爸不知到從那邊弄來了三根大木頭,對著窗邊,架在空心磚上,就成了我的書桌,音響擺在桌上,那時剛開始聽起搖滾樂,鼓聲隨著雨夜的雷聲敲打著。
高中玩混了三年,下了課也不愛念書,就是看小說聽音樂,沒想到狗運考上不錯的志願, 大背包裡裝著一疊的CD,來到了台北,頭兩年,在男生宿舍窩著,一間房四個人擠著,架高的床底下擺個衣櫃和書桌,除了走道的空間之外,再也無多,一到了夏天,令人窒息的炎熱讓房間更顯擁擠難耐,我只好把音響留在台東,戴起耳機,然而那一陣子卻是我對音樂最癡狂飢渴的歲月,那時資訊還沒這麼發達,只能靠網上一篇篇的文章來編列採購清單,常還沒聽過,就已經憑文在腦中幻想出了音樂的模樣,對於音樂的分類學更是無聊的執著,每個月初我捧著生活費,打工的錢,從學校邊的宇宙城,後來的誠品音樂館,換回了一張張的CD,就迫不急帶的塞到隨身聽中,在回宿舍的路上把耳機塞著,也許剛好聽完一首歌,也許兩首,偶爾跟著哼起了曲調,路上經過的人也常忍不住多看了我一眼。
大三時,搬回內湖外婆家,一個頂樓加蓋的套房,落在金面山山腳下,窗戶對著一片山林了,音響也被我放在窗邊,有次一個女生來我家,約是夏天的午後,外面的太陽曬起來像是會咬人似的,空氣凝固了,像是一團火熱的綿花,塞滿房間,電風扇怎樣也吹不去整屋子的悶熱,他躺在禢禢米上,閉著眼睛,很黑很黑的長髮鋪著,髮香混著稻草香,混著夏日潮濕的味道,音響放著他帶來的New Order。他說"不覺得,很安靜嘛? 靜到你可以把心放進去,再也不會有什麼起伏,只剩下那節奏"說著跟著節奏哼了起來。那時我還沉醉在老搖滾的懷抱當中,一點也不明白,這個只有呻吟,沒有火辣吉他solo,沒有漂亮riff,一成不變的鼓點,混著重覆的電子聲響到底好聽在那,但我沒有說些什麼,只是靜靜的躺在他的身邊閉著眼睛,不時聞到那傳來的味道。畢業後,慢慢斷了她的訊息。
忘了是那一年我也開始聽起New Order,也忘了是那一年聽到他自殺的消息。但當我放起了New Order,偶爾又會傳來那味道,那夏天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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