烤肉攤

家附近的市場邊，一到了晚上，錄錄續續出現些攤販，一個推車，撐著大傘，傘下擺上幾張紅色塑膠椅和花色塑膠桌，懸盞昏黃的燈，頂替了消失的斜陽，點起了街道的光與影。賣的不外乎些麵或夜市慣有的小點，鍋內或水或油沸騰聲響，揚起陣陣水煙和香氣，常吃飽了還是吸引過去，切盤小菜，一碗下水湯，想起有人說過，好的推銷要賣的不是牛排，而是鐵板上那滋滋滋的聲音。

其中有對夫婦，看起來四十多五十初，開著台小發財，車後吊塊版，紅色壓克力字和黃色塑膠板，寫著無煙烤肉，綠色軟蓬掀開來就是瓦斯烤架，東西串在特製的烤柄上，放上去就會自己邊轉邊烤，架邊的鐵盤上擺著些料，選擇不多，不過該有的也都有，香腸，雞翅，甜不辣，香菇，四季豆...，差不多晚餐時間，就看到他們先把東西準備著，預先烤好，有客人來，再上架加熱，灑點胡椒辣椒粉就可以了。


老闆和老闆娘都不是多話的人，沒聽過他們和客人寒喧過什麼，頂多問你要點什麼，要不要辣，多少錢，然後老闆手腳俐落的串料，上架，下架，切料，然後傳給老闆娘灑上調味粉，裝帶，收錢。沒客人時老闆就坐在板凳上，帶頂帽子，帽子隨著每次選舉而更改樣式，而老闆娘總是穿著萬年不換的圍裙站在旁邊，手不停的在圍裙上抹著，我想那手上應該有著厚厚的烤肉味吧。

然而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後，慢慢也不再吃宵夜，好多年沒光顧了，前幾天一時嘴饞，打算去買個雞翅配啤酒解癮頭，車才停，遠遠望去覺得有些怪怪的，老闆一人坐在板凳上，頭低低的，不知想些什麼，老闆娘也不見人影了，以往這時應該是有些客戶在等著的，走了過去，只見旁邊來了新的攤，也是賣著烤肉，碳火燒的正旺，紅色的煙夾著香味直衝鼻腔，老闆熱情的喊著"帥哥，要吃點什麼，有黑豬肉香腸唷，很香，很好吃唷，來，要不要先試吃一塊"我被吸引走近看了看，各式的料一字排開，鋪在鐵網上，火炙著肉，油滴下去，火燒的更烈，火舌不停竄出，老闆勤快的翻著面，火光映著他臉上的汗和笑容。

不遠處坐著的帶帽老闆好像望到了我，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，歉了個身往舊攤走過去，老闆看了我也沒多說些什麼，一樣的動作，一樣的表情，點了些雞翅，一串香菇，可是腦中還是盤著剛剛黑豬肉香腸的畫面，有點混亂，不知道剛剛是怎樣下的決定，於是隨口脫出
"怎沒看到老闆娘呢?"
"生意不好，另外找事去作了"
老闆還是淡淡的回答著。

付了錢，拿著雞翅，心中有些疙瘩，邊騎邊想著，總覺這世界現實的有些殘酷，不帶點溫柔的殘酷，並不像小時後，第一名和最後一名，也許只是教室後成積排行上那幾公分的差距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