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August 20, 2014

蘿蔔乾



連幾日的油膩後,一早起來,腸胃咕噥了幾聲,好像告訴自己該吃清淡一點了,洗米掏米慢火熬粥,沒多久,米香陣陣的從鍋內漫出,然而一下突然想到,好像沒什麼菜適合配,翻起了冰箱看看能不能挖出些什麼,看到了罐蘿蔔乾。 

今年老家那邊,據說光好雨水好,蘿蔔收的不錯,過年時一連吃了幾頓,煮排骨,燉牛肉,蘿蔔糕...,辛香中帶著甜味,完全不是台北能買到的水準,每頓我吃的是贊不絕口,老媽臭屁的回答到 “你不要看這個長的不好看,這個可是用心種的,沒有農藥沒有肥料,好吃極了” 是啊,拿在手上,雖然個頭小又長的歪七扭八,但是沉甸甸的,敲起來飽滿回響,可有份量了,還有股淡淡的蘿蔔香沾在手上。 

臨走前,她塞了個大玻離罐到我背包中,說先是洗鹽,然後又壓又曬的搞了好幾天,腰都痛了,所以作不多,叫我帶回廈門時可以吃,於是一大個罐子,跟著我上了火車,上了飛機,跨過了海峽。除了幾次朋友來吃飯有拿出來炒個蛋之外,自己倒捨不太得吃,沒想到,沒多久,廈門結束營業,於是這罐蘿蔔乾又跟著我,跑回了台北。 

中午夾了幾片出來,可能冰箱中冰久了,更乾了,不過味道也更濃了,爽口的讓我忍不住又去夾了幾片出來,多吃了碗飯,飯後摸著肚皮再懺悔自己又吃多了之時,想起來老媽前幾天寫信來講到
 “我一直認為不管世界怎麼動,有塊土地,有陽光和水,萬物就能滋長,人就能生存。”
突然有點想家了,想念台東的土地,陽光,和水。

Saturday, January 11, 2014

賣地瓜的阿婆


晚上隨便弄了盤義大利面,伴著電視解決了。切菜時就覺得有鼓氣壓在胸口,隨著刀口下的菜絲絲片片更覺得亂,拿了杯子,倒了半杯威士忌,一陣嗆辣入喉,以為會靜下來點,可沒想到,也沒能壓下心頭的無頭蒼蠅,心一轉,批了件外套就往外走去。

雖是南邊的小島,沒有北方的冷冽,不過一月夜裡的晚風,還是幾分寒意,不自覺把脖子縮在領內,快步的走了起來,沿著那條我近來慣常散步的路,路上經過了幾家雜貨店,電器行,門口的喇叭大聲的放著流行歌曲,有些已經換上了的新年音樂,千篇一律的”新年到,新年好...”。

走著,有個公車站,是許多路線的終點,規模不小,有個水泥地廣場,每天上下班時間總是人來人往,雜聲熱鬧,有人也推著車,在路邊搭著人潮作起了生意,賣襪,賣衣,賣些生活雜品,但最多還是賣吃的,麻辣燙,鐵板魷魚關,肉丸湯,水果...,每每經過,常被香味吸引的想試看看,但記起來上一次拉了三天肚子後,總打消了念頭。

今天看起來時間晚了些,路口上顯的有些空蕩,原本吆喝忙錄的攤販,或是刁著煙,三七步站聚著一起聊天,或是拆著台,裝著箱,收拾著準備回家,廣場瀰漫著一股落靜的氣息,心想”是啊,大家都要回家去了啊,家中應該有人在等著他們吧”。但只見廣場一角還有三兩客人圍著一輛三輪腳踏車,車後面托著個車台,高吊盞黃燈,燈下一個鍋,煮著玉米,煙在燈下飄,被燈光染的黃沉沉一片,往上飄啊飄,越飄越淡,鍋旁邊另擺了個窯,冒出了熟悉的氣味,一股香甜與焦味混雜的氣味,”是烤地瓜啊”,雖說這不算什麼台灣的名產,可是卻勾起了我一點想念,一點點渴望。

我走近打算買個地瓜當明天早餐,前面有兩個剛加了班要回家的女生,圍在車邊吱吱渣渣討論著同事間的八掛,豔紅色的高跟鞋隨著天冷的腳打踏在地上發出褡褡搭的聲音,顧攤的阿婆拿著夾起的玉米,看起來有些燙手,急忙裝到袋中,遞給了那兩位女士,輪到我時才發覺車台上還躺著個小孩,包著棉被,悉悉落落的哭著,一雙黑黑亮亮的眼珠轉著看我,一付剛睡醒,不明白自己在何方的樣子。
“阿婆,能給我個地瓜嘛?小一點的,太大的我吃不完”
“不會啦,你這樣年輕人,多吃一點,像我這樣的老人吃了才沒用,你年輕多吃一點,你等等先”
她把小孩抱了起來,晃了兩下,止了哭聲,放在自己的身旁,小孩眼睛張的大大的,看著我,看著阿婆,三兩步的躲在阿婆腿後。
“這你的孫子唷,很可愛耶,多大歲數啦”
“還不到兩歲啊,老爸老媽都去廣東打工了,我幫忙顧著,來,三塊五”
邊講邊笑,露出了口亮白的牙齒,左手往窯中撈出一個地瓜,右手吊起了秤,疑著砣。
我找了找,給了張五塊紙鈔
“找我一塊就好了”
“不行不行”
她從肚前的腰包翻了翻
“我有五毛的,這,你拿去你拿去,三塊五就是三塊五”
“謝謝囉”
“沒事”
走到轉角處,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,只見遠處一盞黃燈下,有著一大一小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