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April 09, 2017

菜蟲



上周連假回家,離開前順手拔了幾顆萵苣,回到台北一連忙了幾天,就丟在冰箱沒管,今天夏天似乎到臨,陽光烤的空氣一片濕熱,突然想到冰箱裡的他,就決定來弄盆沙拉。

洗菜,菜葉一片片撥下來,一陣淡淡泥土氣味,想起了雷雨打在泥土地上的午後,發燙的泥土漸漸濕潤,混合著綠草與乾草氣味慢慢從雨中飄散,突然一隻毛毛蟲從葉片中掉了下來,被凍了幾天的他,一下還不習慣這樣的溫度,緩緩的扭動了一下,才沿著我的手一伸一縮的爬了起來,突然想到,有多久沒有在洗菜時看到蟲了,聽老媽說,現在種菜,怕蟲咬,怕賣相不好看,撥種前就先翻土噴藥兩次,先把土中所有蟲都殺光,然後播種後農藥更是三餐服用,蟲不見了,但田野間的鳥與蝴蝶也都不見了,現在只要一下起大雨,農藥就順著雨水流到路上,常就是一片死屍,青蛙蛇躺在柏油路上,甚至偶爾見到一些狗的身影。

簡單加點油醋糊椒與鹽,淡淡的辛辣與香器從舌尖散到口中,菜葉咬下去,除了爽脆的口感之外,更有點厚實的強韌在齒與齒中間廝磨,真的好食物就該這樣,不需要太多的調味,就該有著豐富的滋味,我們怎麼對待土地與生命,到最後這土地就會怎麼對待我們。

“所有食物的味道,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,都來自於他生命旅程的累積”

Tuesday, April 04, 2017

火車



小時後,剛搬來東部時,老媽在台東市上班,我和老爸窩在山邊的一個小鎮,每天早上送老媽去搭火車,那時還沒有傳真機也沒有網路,最後一班飛機起飛後,稿子走不了,天大的事也登不了報,一切都可以等明天再說,於是傍晚又在火車站接老媽,老媽每每走出車站時,手上都提著一籃剛在火車上裡好摘好的菜,裝在一個藍紅塑膠編織提袋中。

偶爾,搭著火車去台東玩,慢車,也就是現在的區間車,藍色的金屬車廂,深綠塑膠皮椅,上面有些煙洞,沒有空調,頂上有個大同電扇轉啊轉,幾次不小心回家時睡過了頭,醒來停在一個山中的一個小站,急忙衝下了車,站中空蕩蕩,只有對面一家雜貨店有些光亮,茫茫的站了一會,站長看了我一個人,幫我打了通電話回家,請老爸來接我,我就坐在車站口的階梯上,遠遠的看著老爸的尾士牌在泥土路上揚起了陣陣煙沙,回程路上,抱著老爸,晃啊晃的,隨著引擎的轟轟聲又進了夢鄉。

念高中時,火車變成了我周末回家的交通工具,一到了周末,把腳踏車停在火車站邊,與其他與我一樣的學生,擠上回家的列車,車上偶會遇到念了女中的國中同學,國中時打打鬧鬧,車上見了面,看著她穿著白衣黑裙倒講不出話來了。

上了大學,不管是長假還是周末,時間都花在爬山和出遊去了,但過年時還是會回家一趟,常搶不到車票,於是就背著大背包,站一整夜的夜車,常站在車廂的連接處,看著窗外一路從燈火通明慢慢轉成黑夜中零星點綴的火光。

工作後,台東突然變成台灣的後花園,旅遊的盛地,但自己想買張車票回家都變的辛苦萬分,準備好證件,抵抗睡意,努力張開眼皮,等午夜十二點零零一到,按下按鍵,禱告能給我一張回家的票。

但是火車回家,總是比起開車或搭飛機更讓我有回家的感覺,尤其是一下了火車,看著中央山脈就展開在眼前,而老爸就如二十年前一樣,跨坐在摩拖車上,看到我後笑了笑,說"坐車坐這樣久,坐死人囉,回家吧"